“滋——”

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，平板里传出了一段嘈杂的环境音，是汽车发动机的轰鸣，和窗外模糊的风声。

随即，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刻意压制的威严。

“建国，事情……就是这么个事情。你跟了我多少年了，我待你如何，你心里有数。”

这个声音一出来，顾夫人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骨头，猛地瘫软下去，幸好被她身后终于挤进来的保镖扶住，才没有当场倒地。

直播间的弹幕，在静止了三秒之后，彻底疯了。

「是顾家老头子的声音！我在财经访谈上听过！一模一样！」

「我靠！我靠！正片开始了！」

「录音来了！家人们！都给我竖起耳朵听！」

平板里，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，那是我无比熟悉，却又隔了十几年未曾听过的，我父亲的声音。

他的声音很沉，带着一种老实人特有的木讷和茫然。

“老爷子……可是……我没有喝酒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没喝！”顾老爷子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丝不耐烦，但很快又缓和下来，变成了循循善诱的语气，“建国啊，你得为我想想，也得为你自己想想。我这把年纪了，要是进去了，顾家就完了！顾言怎么办？我们一大家子人怎么办？”

“可……那个人……”我父亲的声音里透着挣扎。

“他没事！只是轻伤！我已经叫人去处理了，医药费、赔偿，我们顾家一分都不会少！现在的问题是，必须有个人去认下这件事！”

顾老爷子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。

“建国，你无儿无女，了无牵挂……”

“不！”我父亲第一次，也是唯一一次打断了他，“我有女儿！我有小晚！”

那一瞬间，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

录音里，是我父亲带着哭腔的，绝望的呐喊。

“我的小晚才八岁啊！老爷子！我进去了，她怎么办？！”

直播间里，无数的弹幕化作了泪水和愤怒。

「哭了，八岁的女儿……这个爸爸该有多绝望啊！」

「顾家这群畜生！拿人家女儿威胁！」

「我他妈一个大男人，听得拳头都硬了！」

顾老爷子沉默了几秒，然后，他发出了致命的诱惑。

“我就是为了小晚着想，才找你。建国，你听我说。你进去，最多三五年就出来了。这期间，我保证，小晚会过上公主一样的生活！我把她接到顾家来，请最好的保姆，上最好的学校，等她长大了，我给她准备一份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嫁妆！我拿我的人格担保，我会把她当成亲孙女一样疼爱！”

“你放心，我会对外说，你是我的远房亲戚，出了意外，我帮你照顾女儿，合情合理。”

“你想想，你一个司机，能给小晚什么？跟着我，她这辈子就吃穿不愁，前途无量！你要是不答应……建“国，我倒了，顾家就散了，你这份司机的工作也就没了。到时候你带着一个坐过牢的污点，你去哪里找工作？小晚跟着你，只能吃一辈子的苦！”

“你替我这一次，换你女儿一辈子的荣华富贵。这笔账，你自己算算，划不划算？”

录音里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只有我父亲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，一声一声，像是砸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
许久之后，他用一种近乎虚脱的声音，问了最后一句话。

“你说的……都是真的？”

“千真万确！”顾老爷子立刻回答，语气里透着一丝终于得逞的急切，“我顾某人，一言九鼎！”

录音到这里，戛然而止。

整个世界，安静得可怕。

工作室门口，那些义愤填膺的邻居和路人，此刻都沉默了。许多女人的脸上，早已挂满了泪水。那些刚才还叫嚷着的男人，也都红了眼圈，死死地攥着拳头。

直播间的弹幕，已经不是文字，而是一片铺天盖地的愤怒符号和“报警”二字。

“不……是假的……都是伪造的……”

顾夫人瘫在保镖的怀里，像个坏掉的木偶，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，眼神空洞，没有焦距。

我关掉平板，一步一步，走到她的面前。

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声音不大，却像一把冰冷的锤子，敲碎了她最后的伪装。

“顾夫人，这声音，你应该不陌生吧？”

她猛地一颤，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，惊恐地望着我。

我缓缓地，一字一顿地开口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进了直播间几十万人的耳朵里。

“毕竟，当年在那辆送我父亲去自首的车上，除了我父亲和顾老爷子……”

“副驾驶上坐着的，还有你。”

轰——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