亥初的更漏刚响过，楚明凰便带着赤羽卫潜入了城郊的竹林。夜雾弥漫，竹梢挂着的靛蓝灯笼在风中摇晃，照出石墙上斑驳的西域咒文 —— 正是柳氏秘密别院的所在，据传此处豢养着能抵御千军的 “药人”。

“主子，别院地下三层是蛊毒实验室，地上十二间厢房关着被囚的匠人。” 燕七的机械义肢贴着石墙，齿轮轴发出极轻的蜂鸣，“断指的剜目银钩已勾住西北角的望楼，老刀正在破解门前的赤砂阵。”

楚明凰点头，指尖抚过腰间的赤凰虎符。她身着鸦青劲装，外罩赤砂斗篷，斗篷边缘的赤凰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—— 这是用寒潭赤砂混着药人血祭炼的战衣，能抵御西域蛊毒。

“按计划行事。” 她低喝一声，赤羽卫十二煞如夜鸦般分散。燕七的机械义肢弹出赤凰链，链身的虎头钩勾住墙头铁刺，无声翻入院内。楚明凰紧随其后，袖中软剑滑入掌心，剑身上的赤砂与院中的咒文共鸣，竟将石墙映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。

“小心！是‘人面蛛蛊’的幻阵。” 断指的声音从望楼传来，他的剜目银钩突然射出赤砂钉，钉住廊下悬挂的人皮灯笼。灯笼破裂的瞬间，露出里面蜷缩的少女尸体，心口刻着与楚明凰相同的赤凰印记。

楚明凰瞳孔骤缩，想起佛堂梁上的七具女尸，想起母亲遗留的帛画中被活祭的工匠。她握紧软剑，剑尖挑起灯笼骨架，只见木头上刻着 “赤凰血脉，百蛊共生” 八字 —— 正是柳氏用来提炼药人的邪术。

“主子，厢房里有动静！” 老刀的碎骨锤砸开东厢木门，却见里面的 “药人” 皮肤溃烂，双目泛白，听见声响便扑上来撕咬，指甲缝里渗着能腐蚀衣物的黑血。

“这些是被‘牵机蛊’改造的活人。” 楚明凰挥剑斩落扑来的药人，软剑上的赤砂瞬间灼烧对方心口的印记，“燕七，用赤砂阵封锁地下室，断指，去救匠人！”

机械义肢的齿轮声在地下室入口响起，燕七的赤凰链甩出赤砂，在地面勾勒出朱雀展翅的图案。地下室传来剧烈震动，数百只人面蛛顺着台阶爬出，却在触到赤砂的瞬间爆成脓水。

楚明凰冲进西厢实验室，只见青铜巨釜中沸腾着黑红色液体，釜边摆着十二具赤凰纹木棺，每具棺盖上都刻着她的生辰八字。最中央的冰台上，躺着个浑身插满银钉的少女，面容竟与她生母苏穆有七分相似。

“母亲...” 她喉间发紧，忽然听见冰台下方传来机括转动声。掀开暗格，里面整齐码放着《璇玑策》残页，页角染着新鲜血渍，正是她昨夜在梨花林与谢危楼分开时遗失的那几页。

“主子！地下室发现百名药人！” 燕七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颤抖，“他们... 他们的心脏都被换成了赤砂核心。”

楚明凰转身，看见地下室通道里，赤羽卫正与药人混战。这些药人被斩去四肢仍能蠕动，赤砂核心在胸口发出诡异的红光，竟与寒潭冰棺中赤凰公主的死状一模一样。

“焚了这里。” 她闭眼，想起《璇玑策》中 “药人无魂，焚之方安” 的记载，“用赤羽卫的赤砂箭，射向每具木棺的赤凰眼。”

十二支赤砂箭同时射出，木棺上的赤凰纹应声爆燃，火焰中竟传出微弱的歌声，正是母亲当年哄她入睡的童谣。楚明凰看着火势蔓延至实验室，看着药人在火中痛苦嘶吼却无法逃脱，忽然想起前世地牢里，自己被鼠群啃食时，柳氏也曾在火盆边哼过这首曲子。

“主子，柳氏的密室在井中！” 断指从水井中探出半身，怀中抱着个紫檀木匣，“里面装着西域十二巫塔的秘图，还有...” 他掀开匣盖，露出一颗用赤砂封存的心脏，“楚夫人的半片心魄。”

楚明凰接过木匣，指尖抚过心脏表面的咒文，忽然听见地面传来马蹄声。柳氏的马车在别院外停下，车帘掀开，露出她戴着人皮面具的脸，袖口绣着的赤凰纹正在燃烧 —— 那是赤羽卫发动总攻的信号。

“杀！” 她站在火光照亮的高台上，手中赤凰虎符与玉玺同时发烫。赤羽卫十二煞应声而动，老刀的碎骨锤砸向柳氏的马车，断指的剜目银钩勾住她的面具，露出底下溃烂的左脸 —— 正是被牵机蛊反噬的征兆。

“楚明凰！” 柳氏尖叫着抛出毒雾弹，却见楚明凰的赤砂斗篷自动展开，将毒雾反推回去。她这才惊觉，眼前的少女早已不是前世任人宰割的嫡女，而是真正觉醒的赤凰之主。

“柳氏，你以为用我生母的心魄就能控制药人？” 楚明凰逼近，软剑抵住她咽喉，“你可记得，二十年前你在佛堂掐死我生母时，她衣袋里装着的，正是能摧毁你所有蛊阵的赤凰血？”

柳氏瞳孔骤缩，忽然看见火中浮现出苏穆的幻影，手中握着的，正是当年她没能夺走的半枚玉珏。她终于明白，自己费尽心机豢养药人、炼制蛊毒，终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。

“烧了这别院。” 楚明凰转身，将紫檀木匣投入火中，“让这场火，送柳氏的野心和药人一起归西。”

赤羽卫们纷纷抛出赤砂火把，火势借风势冲天而起，将夜空染成血色。楚明凰站在火光中，看着柳氏的别院化作灰烬，看着药人胸口的赤砂核心在火中爆裂，忽然听见《璇玑策》残页在火中发出清越的凤鸣 —— 那是赤凰血脉觉醒的征兆。

“主子，东方有马蹄声，是萧承稷的追兵。” 燕七站在她身侧，机械义肢的齿轮轴在火光中泛着红光，“断指在柳氏身上搜出密信，萧承稷打算在金銮殿上用‘浮生醉’陷害您。”

楚明凰冷笑，看着远处腾起的烟尘，忽然想起谢危楼在梨花林说的话：“赤凰与紫微，要么同生，要么共死。” 她摸了摸掌心的印记，忽然觉得这把复仇的火，不过是个开始。

这一夜，城郊的火光映红了京都的天，赤羽卫的赤凰旗在火中猎猎作响。当第一缕晨光染透灰烬，楚明凰看着断指从废墟中捡回的半片《璇玑策》残页，上面用赤砂写着：“血洗别院之日，便是凤主临朝之时。”